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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橫生枝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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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思瑤擡眼看了一下那一臉挑釁的女子,扯了扯嘴角冷冷一笑:“我這廚令之位,乃是天香樓莫掌櫃親自提議,錦繡樓陸掌司的首肯,將大紅的聘書送到我手上的,老天爺是不是瞎了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,有些人恐怕是嫌莫掌櫃瞎了眼,嫌陸掌司瞎了眼吧。”

那女子一聽,臉上更顯潑辣的顏色,她怒道:“你這刁鉆的丫頭,少在這血口噴人!我看你是嫌皮癢了,我顧三娘就喜歡教訓你這種沒教養的丫頭,信不信我打折了你的腿?”

謝思瑤鄙夷的看著她,心裏的怒氣已然膨脹到胸口,索性便不再忍讓,開口諷道:“好啊,你倒是過來打折我的腿,看你能得到什麽‘好處’。”

顧三娘雖然是個潑辣的人,此刻卻又猶豫了,不敢上前去;畢竟謝思瑤乃是廚令,卻不是她一個雜役能隨便打的了。只用手指著謝思瑤,嘴憤憤的叫到:“你!你!”

謝思瑤冷哼一聲,卻只聽見身側的一扇門咯噔打開來,從屋裏款款走出一個裊娜的倩影來,曳地水繡百褶鳳尾裙趁出無比綽約的身姿,一雙素手貼在門上,真真是膚如凝脂香若無骨。謝思瑤循著那雙手向上看去,頓覺眼前乍亮,一張桃花臉泛著剔透的光,精致的五官鑲嵌在臉上,顯得恰到好處。一副淩雲髻臥在頭頂,金海棠珠花步搖正輕輕搖曳。她原本覺得樊惜兒已經十分貌美,如今看到來人,她便覺得樊惜兒的容貌不及了,只是這美人一雙流光飛轉的丹鳳眼裏卻隱隱含著傲視,倒叫人並不覺得親近了。謝思瑤不免忖道:看來此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了。

“到底為何事在門外吵嚷?”女子曼妙的聲音響起。

本來橫眉豎眼的顧三娘立馬換上了一副唯唯諾諾的眉眼來,她沖著女子連連點頭道:“若雲姑娘,我剛才走到此處,見這小丫頭在門外鬧騰,生怕她驚了姑娘的清靜,所以就教訓了兩句,沒想到這小丫頭頂嘴撒潑,這個不識相的女廚子竟也幫襯著她,婢子氣不過就吵嚷了兩句。”說完她狠狠剜了一眼樊惜兒和謝思瑤,主動的退到了若雲身後。

若雲轉身看向謝思瑤和樊惜兒——這樊惜兒她是認識的;便對著謝思瑤說道:“這位姑娘若雲確實從未見過,不知道姑娘是?”

謝思瑤淡然的看著若雲,然後平靜說道:“謝思瑤。”

若雲聽完想了一下,似乎明白是誰;立馬蹙眉看了一眼顧三娘道:“沒大沒小的家夥,謝廚令可是你一個小小婢子說得的?謝廚令是錦繡樓名正言順的廚令,誰不知道這錦繡樓長久以來只有三位廚司三位廚令,其它人相當上這第四個都不能夠,這廚令之位可不是說當就能當的,謝廚令靠著精湛的廚藝當了廚令,你又在這裏胡說什麽?”

顧三娘聽到這裏便連忙點頭賠笑。

謝思瑤卻接著話茬冷冷笑道:“若雲姑娘這樣也太擡舉我謝思瑤了,要知道在有些人眼裏,我謝思瑤卻是阿貓阿狗阿三阿四之流,我算不得什麽廚藝精湛的廚令,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廚師而已。”

若雲臉上有些詫異之色道:“誰敢這麽說謝廚令!”

謝思瑤冷冷一笑,心裏只道這若雲端做出的一副不明不白的樣子是要給誰看。於是說道:“自然是你身後的那一位了。”

若雲便側身輕輕嗔道:“真是糊塗,你怎麽敢說出這麽荒唐的話來?”

顧三娘連忙推脫道:“不是不是。婢子絕沒有這樣說過謝廚令,一定是謝廚令聽錯了,我怎麽敢這樣說謝廚令呢,我只是想要教訓一下樊惜兒這個不懂事的丫頭。”

謝思瑤挑眉看了一眼顧三娘,心中全然都是鄙夷,她還不及說話,若雲便道:“即使是惜兒,也不是你能隨便編排的,你這樣不知輕重魯莽行事,我便罰你半個月的工錢,別在這杵著了,快些出去忙去。”

顧三娘連連點頭,一溜小跑便走了。

謝思瑤冷笑著看著若雲道:“若雲姑娘真是好重的懲罰!”謝思瑤知道這半個月工錢罰不罰也不是她說了算,這便只是一句空話罷了。

若雲卻恍若未覺的對謝思瑤說道:“對待這些犯了錯的下人就要嚴厲些,不能縱容了她們去。不僅如此,主子更要嚴於律己,否則任由這樣的人胡鬧下去,即便是有人給撐腰,恐怕也很難在這天香樓立足了。若雲也是個臉皮薄的,倘若因此被人傳出什麽風言風語來,恐怕要一頭撞死了。”

這話說的不鹹不淡,卻是字字句句直指謝思瑤,謝思瑤聽的心裏反感,立馬回諷道:“不知道若雲姑娘這樣大家閨秀的風範,卻是如何調教出這樣一個潑辣蠻橫的婢子的?”

若雲撫了撫額頭的鬢發,漫不經心的說道:“有的人的父母長輩也不見得就是個沒羞沒臊的,可不還是一樣的不知廉恥?我這婢女想來是跟外面一些人胡混,不學好罷了。”

謝思瑤看了看若雲,心下已經不想與之計較。便不冷不熱的道:“若雲姑娘這張利嘴果然教出了個好弟子,我謝思瑤是萬萬不及了,我還有事,就不打擾了。”說完便徑自往前走了。

樊惜兒擡頭瞄了一眼若雲,不再言語,便趕著跟在謝思瑤一同走去。

樊惜兒一邊走,一邊對謝思瑤道:“你可知道這若雲是什麽人麽?你今天跟她鬧得不對頭,恐怕以後的日子就要不好過了。”

謝思瑤不假思索說道:“想來她也只是天香樓的一個歌姬。”

樊惜兒點了點頭,又搖了搖頭說道:“我原來是同她一起來這天香樓做歌姬,平日裏都是在雅間裏為貴客彈琴唱曲助興,若雲她長相出眾,人有聰明,越來越多的人追捧她,她也就成了天香樓最紅的歌姬,現在一般人都邀不到她了。我原本同她一起在雅間唱曲,無奈名頭不夠,賺不到什麽錢,沒法貼補家用,索性我只能轉到大廳裏去唱戲,為此常常被她瞧不起,她的婢子也越發仗勢欺人,蠻狠的緊。前陣子彈琴的妙兒,在她唱曲的時候不小心弄斷了琴弦,她回頭便讓人將妙兒打的渾身青紫,幾天下不了地,妙兒實在是懼她,就離開天香樓到別處去找營生了。還有之前唱的一副好曲的彤兒,見她這樣的欺人,便素來與她不對頭,不知怎的,若雲就尋了個錯處羞辱了她好一番,彤兒也是個急性子,當晚就結了繩子要懸梁,好在被人救了下來,雖然撿回了一條命,嗓子卻是完全壞掉了,再也不能唱曲了,如今我也不知道彤兒去哪裏了。”

謝思瑤有些驚訝,她想不到一個唱歌的歌姬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勢力,於是便道:“她這樣囂張,就沒有人管管麽?”

樊惜兒嘆了一口氣道:“唉,你剛來這裏恐怕是不知道,你可曾聽說之前望江樓裏有個廚令因為刷鍋弄壞了手麽?”

謝思瑤記起來的確聽過,便道:“是有這麽一回事,可不都怪那廚令自己不小心麽,聽說天香樓因為此時還特意規定廚師一律不準親自做清潔。”

樊惜兒搖了搖頭道:“你也沒多想想,刷個鍋怎麽就把手弄殘廢了,還不是那若雲搞的鬼。”

“她一個歌姬,怎麽就跟廚令扯上關系了?又怎麽有法子弄廢了他的手?她的膽子也真夠大的。”謝思瑤驚詫不已。

“當然不是她親自動的手,卻是因她而起。你可知道臨慶侯麽?”樊惜兒突然問道。

“嗯,有些耳聞。聽說他家族產業不小。”謝思瑤若有所思:“莫不是這若雲和臨慶侯還有什麽關系?”

“是臨慶侯的獨子陳大少爺。”樊惜兒頓了一頓說道:“他是地地道道的一個紈絝子弟,對若雲卻是極上心,那李廚令偶然說了一句‘歌姬能成什麽氣候’,傳到若雲耳朵裏倒把她氣的不行,便說與了臨慶侯的兒子,那少爺二話不說當即就使了人廢了李廚令的一只手,唉,其實這也算是輕的了,即便是要了他的命,那也沒人敢說什麽的。”樊惜兒一副憂心的模樣看著謝思瑤。

謝思瑤心裏暗暗納罕,之前她便猜測李廚令的手受傷是另有隱情,今日聽來,卻覺得三分吃驚,想來這歌姬倒是個不簡單的角色,想到今日與此人又有了牽扯,心裏的煩躁更盛了幾分,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。

不就這樣邊走邊說,不多時兩人已經走到了住處,樊惜兒又開口說道:“謝姑娘,由著今天的事情,恐怕若雲心裏已經對你生了芥蒂,你以後一定要少與她牽扯,不然不論她使出什麽樣的伎倆,對謝姑娘你都是有害而無利的。”

謝思瑤本就被這若雲長若雲短的鬧得煩悶,聽到這裏,便皺了皺眉頭,有些焦躁的回道:“管她是若雲還是若雨的,一個歌姬再厲害也不能翻出天來,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這樣杞人憂天又是什麽道理!今日我有些倦了,先去休息了,樊姑娘,我便不送你了。”說完謝思瑤開了房門抽身進去,把樊惜兒留在了門外。

進了屋,謝思瑤只徑自坐倒在床上,只覺得身上時冷時熱,便脫了鞋,掀了被子躺在裏頭,雖然這樣躺著,她的腦子卻一刻也沒閑下來,一會想到被人破壞的行李,一會又想到趙子鑫絮絮叨叨的話,一會想到顧三娘那張潑辣的臉,連同若雲那孤傲的眼神,末了她又想到樊惜兒,重重嘆了一口氣。莫不是因為她,她怎會與這若雲扯上勞什子關系!越想越亂,腦子混混沌沌的,身子也難受的緊。就在這時,門外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,謝思瑤皺著眉頭想,莫不又是那樊惜兒?便不理會,誰知片刻又響起篤篤篤的聲音來,謝思瑤不耐煩的問了一句:“誰在外面?”

卻沒有人答話。

謝思瑤又問了一句,依舊沒有聲音。

她此刻消了大半的煩躁,卻莫名的疑惑起來。於是她起身穿了鞋,走到門口打開門,門外卻空無一人,她走出門去左右看了一番,院子依舊是空空的。只有花開的正熱鬧,她暗自奇怪了好一會,只當是又有人來惡作劇,便轉身回屋。

這一轉身不當緊,倒把她嚇了一跳,一個人影手裏拿著個盒子,正從墻邊向她走來,因著她站門門口堵住了不少光,一時便沒看清來人。只是一頓,那人便走到跟前來,謝思瑤不由自主的驚叫道:“你怎麽在我房裏!”

趙子鑫立馬把手中的錦盒放在桌上,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,謝思瑤立刻會意,只睜著一張怒目瞪他,他無辜一笑道:“你這樣大聲,難道不怕別人知道你房裏有一個翩翩俊公子麽?”

謝思瑤氣鼓鼓的看了他一眼,賭氣道:“你不僅想要氣死我,你還想嚇死我!”

趙子鑫笑的更無辜了,他一本正經的道:“我剛剛研制出了一道新的菜,這道菜不僅賣相十分討喜,而且味道乃是極致,可以令人身心愉悅,拋卻煩憂,放松無比,甚至可以讓人吃出滿滿的幸福感來。”

謝思瑤本來不想與他多說,但是聽到這裏,不免好奇的接話道:“真有你說的這樣神奇?你倒說說你這新菜是如何做的。”

趙子鑫笑道:“好。”說完拿起方才的錦盒,打開錦盒來,裏面乃是一團白玉紙,他取了那團子遞給謝思瑤,道:“便是這個。”

謝思瑤狐疑的接過來,只覺得手中沈甸甸的,才發現那並不是什麽紙團,而是白玉紙包裹著的團子,她掀開紙來,只覺得一陣香味鉆到了鼻孔裏,再細看,手心裏正躺著一個蜂蜜八寶飯團,飯團晶瑩透亮。

“不嘗嘗看麽?”趙子鑫挑眉問道。

謝思瑤便輕咬了一口,果然十分美味,她又咬了一口,只覺得肚裏的饞蟲被勾了出來,於是有些羞赧的看一眼趙子鑫。

趙子鑫呵呵一笑,道:“現在是不是覺得心情大好?我想著謝姑娘今日一直窩著火必然是因為沒有用午飯的緣故,所以捎來這個團子給謝姑娘墊墊胃口,吃飽了心情就好了。”

謝思瑤也是被趙子鑫這番行為弄得哭笑不得,想要編排他幾句,看著手裏的團子又說不出口來。但是今天這一天卻是各種不順心的事接踵而至,只覺十分費神;也便沒了什麽興致。只淡淡的做回椅子上,口中卻是輕輕一嘆。

趙子鑫見狀便知她心中尚有郁結,便不動聲色的湊到跟前來,看著若有所思的謝思瑤溫聲問道:“你可是還有別的煩心事?”說完便坐倒在謝思瑤身側的圓凳上,殷切的看著她。

謝思瑤本就心情壓抑,此刻被趙子鑫一問,沒忍住便把今天的事都一股腦告訴了趙子鑫。趙子鑫越聽眉頭皺的越緊,嘴上緩緩說了句:“得罪了這個若雲,確實有點不好辦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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